《撞死了一隻羊》: 醉生夢死忘羊酒

　　這套由王家衛監製的西藏電影《撞死了一隻羊》，是導演萬馬才旦同名短篇小說，跟次仁羅布的短篇《殺手》合二為一的公路奇作，故事既荒誕又玄妙，講述司機金巴撞死了一隻羊，再遇上殺手金巴，兩個金巴糾結出一個如夢似真的復仇之謎，大量留白讓觀眾自尋解說，媲美《東邪西毒》的醉生夢死忘情酒。

　　天蒼蒼野茫茫，了無人煙的荒野公路上，沙塵滾滾的天人合一，背景跟《東》有異曲同功之妙，當兩個金巴巧遇短聚片刻，我倒懷疑，根本就沒有殺手金巴這個人，可能是撞死羊的前世今生，又或金巴思裂出來的第二身？

　　如是者，兩個金巴又可會是慕容嫣與慕容燕的變奏延伸，根本同是司機金巴自己一人，再細想一想，金巴車上鄰座先後載運過一隻撞死羊、殺手金巴及半邊羊，如此推敲拆解後，半邊羊是另一半象徵之意亦呼之欲出。

　「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夢，也許你會遺忘它，如果我讓你進入我的夢，那也會成為你的夢。」以這段藏族箴言作序幕貫徹始終，後段薩那小客棧老闆娘，拿來兩支不明來歷的自製百威啤酒，然後引導司機金巴進入殺手夢內，形同黃藥師的醉生夢死忘情酒，濛糊幻境的攝影手法亦有《東》餘韻，甚至最後司機金巴一場復仇不歸夢，慕容嫣與慕容燕的兩面共生，完全對號入座。

　　每個鏡頭構圖用心講究，妙用4:3畫面比例創建不尋常觀感，將原本荒原大地的壯闊視野，被壓縮為有限的視覺空間，再從正方框架內玩出一半半的對稱概念，兩個金巴短程左右交談鏡頭，跟宣傳海報的左右對照同出一轍。

　　全片對白不多，字字珠機，分別透過兩個女人為金巴提點及頓悟，迷惑於仇恨與放下的邊緣，所以堅持為撞死羊超渡，寧願給錢流浪漢買肉吃，也一定要將死羊進行天葬，天上飛翔的是禿鷹還是飛機？一切視乎你的心神領會，色是空，空是色也！

(原文刊於U magazine@11/7/2019)